Asa阿佐佐

裁判在一片欢呼声中读数十秒，宣布了胜利。叶修这才起身，拿起刚才挂在拳台上的外衣擦了擦嘴角的血，毫不在意地继续穿在身上。又环顾一圈四周，向人群挥手致意。可就在这时，方才倒在地上的壮汉忽地跃起，又朝着叶修的背后飞扑过去。

这一击来得极快又突然，没有人可以反应过来。嘉世俱乐部的地下拳场虽然是地下，但是还是规规矩矩的。不像有些拳场，就算你已经趴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，有观众呐喊，有人起哄，就永远也不会结束。但是成了规模的地方都比较怕出人命，有裁判，有规则，很少有人敢在这里乱来。

可叶修似乎早有觉察，竟然反身一抓，捉住了壮汉的手腕。只听“啊”地一声惨叫，那人的手臂已经软绵绵地垂下，似乎是脱了臼。四下里被忽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鸦雀无声。他们没有想到那人会在这个时候偷袭斗神，更加没有人想到，斗神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把人给打翻在地。

叶修捏着他脱臼的肩膀，使了些力。看着对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表情，笑道，“你这一身肌肉，真的是百练了，打架可不看这些，去人家T台上走秀还差不多。”继而叶修转过头去，随手一指，竟然是朝着韩文清的方向道，“我看那边那个新来的小伙子都比你强些。”

这下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韩文清。韩文清皱皱眉，他不知道叶修在搞些什么，不过他并不怕。韩文清站直了身体，往前跨上一步，沉声道，“叶哥请指教。”

叶修松开了那壮汉的胳膊，对韩文清道，“没见过你，哪里来的。”

韩文清直视着叶修的眼睛，“王哥手底下的，说这里打拳赚得多，来看看。”

“行。”叶修勾着嘴角微笑，“哥今天破例和你过两招。”

两边的人群起哄声一片，自觉给韩文清让开了一条道，韩文清毫不在意，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稳步走上比赛台，和叶修相对而立。他脱下外套风衣，学着叶修的样子挂在比赛台上。头上的帽子也有些碍事，被他随手往旁一扔。

两人的距离很近，韩文清终于有机会再次好好打量叶修一番。这肯定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，虽然穿着和发型都和当时有很大的不同。但是叶修的眼神依然还是没有变，和三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。深不见底的漆黑里闪着光，自信又有些玩味地看着他。叶修的表情也有点微妙，似乎是在憋着笑，应该是想嘲笑自己今天愣头青一般的打扮。

两人久久没有动作，最后还是叶修先开口打破了沉默，“放心，我不会对新来的下手太重。”

他的语气轻松，站姿随意。从前认识他的时候就是这样。乍一看简直全身上下，处处都是破绽。但这里面藏着非常多的陷阱，无论你从哪一个方向下手，他都有方法反击。韩文清非常清楚这一点。叶修更加擅长的是器械，从冷兵器到热兵器，样样精通。甚至一把普普通通的水果刀到他手里，都可以玩出花来。而韩文清的近身搏斗略强一点，即使是叶修，跟韩文清贴身短打依然讨不到什么好。

这里是拳场，现在叶修手里没有任何武器。虽然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没见，韩文清依然有不输给叶修的把握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沉下身子，一个弓步上前，就是一记直拳送出。叶修笑了，韩文清了解他，正如他也了解韩文清。从前两人的对战记录里，永远都是韩文清先出手，永远都是这么冲上来正面强打。这么多年过去了，这一拳更比当年凌厉，可人还是一点都没有变。

叶修其实也没有变。他抬起一脚，朝着韩文清飞踢过去。这一脚看起来普普通通，甚至也说不上多么有力。但是受着的人却知道，这角度极其刁钻，恰到好处地直切韩文清动作里的破绽。韩文清只能缓下攻势，往右侧略微倾斜身子，堪堪避过这一击。在外人看来，躲得有些匆忙和狼狈，而叶修却知道，韩文清是以最小的动作成功化解，下来的后招很快就能跟上。

果然韩文清斜着身子继续向他靠近过来，从侧面挥拳，又是一击。叶修后仰着躲开，他知道长时间和韩文清贴身短打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，于是收腿的时候干脆一个后空翻，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。韩文清也不急着跟上，而是停下脚步，稳住身形，重心微沉，深吸了一口气，而后突然箭一般地朝着叶修冲出。

台下发出阵阵惊呼，不禁都为斗神捏了一把汗。有些人甚至在想，斗神今天可别在这人手上栽个跟头。叶修当然还不需要他们的操心，他好似早就料到一般，竟然先一步出拳，朝着韩文清的肩膀打去。韩文清看起来并不想打断这个攻势，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拳，趁机拉近两人距离，抬起膝盖一个高踢，直指叶修小腹。这动作逼得叶修只得侧身躲开。使上巧劲，拨开韩文清的手臂，往一边扭去。

要是普通人，这一下子怕是早就摔出去了。可韩文清下半身依然扎得很稳，只是往一边斜了斜，很快稳住了身形，立刻往叶修左肩上挥拳打过去。叶修这次没有再躲开，直勾勾地还了他胸口一击。两人又很快缠斗在一起，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。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打中了，哪些又是格挡了。

不知不觉间周围的喧闹声渐渐消失，一股诡异的安静在人群中蔓延开来，两人拳与肉的碰撞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，这个突然走上赛台的陌生青年，居然可以和叶修打得平分秋色。

他们快节奏打斗约莫只持续了一分来钟，叶修得到机会，挥拳往韩文清的右脸砸去。没想到刚才还防守严密的韩文清竟然没能躲开，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拳。叶修本来以为他能够躲开，这一拳倒也没留力，这下打出去，韩文清整个人往后直摔到了栏杆上。这下明显是韩文清让着他的，叶修估摸着他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真格，就找了个机会结束这场打斗。

这是见韩文清倒飞出去，自己刚才使了多大劲他也有数，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过意不去。不过韩文清很快就直起了身子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，就是嘴角上也肿了一块，和叶修刚才走神被打伤的位置差不多。他对叶修抱拳，正儿八经地行了一礼道，“多谢叶哥手下留情。”

这意思是两人点到位置，也不用再继续打了。叶修也正有此意，于是点了点头，朝他挥了挥手，“小伙子很有出息，好好练，下次有机会再来一场。”

“谢叶哥指教。”韩文清说罢，头也不回地走下台，很快消失在人群中。

叶修目送韩文清离开的背影，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。

***

不过这次分别并没有过多久，叶修又在后门见到了韩文清。

那时候他正一边抽着烟，一边回味韩文清刚才的样子。整整三年的时间过去了，韩文清还是一点都没变。他们太熟悉了，熟悉到尽管韩文清贴着有点好玩的变装，穿着打扮也完全不像他平时的样子，叶修依然可以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他来。

这几年的时间没有去想韩文清，叶修几乎以为自己把他忘记了。而现在这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，叶修才知道，有些东西是忘不掉的，有些感情也是藏不住的。他垂下眼睑，无奈叹了口气。停下脚步，又点上烟，狠狠地吸上一口。

再一抬眼，他就看到那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，拦在了叶修身前。沉默在两人中间停滞了许久，是韩文清先开的口。“这几年你都干什么去了？”

叶修笑着掸了掸烟灰，一点点火星从烟头落到地面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他缓缓开口道，“你不会没听说过我干什么去了。”

“我要亲口听你解释。”

“解释什么？”

“你是叶秋还是叶修？”

“都是我。”

“哪个才是真名？”

“你猜？”

“你是哪边的人？”

“嘉世。”

“我不信。”

“不信你还要问我？”

……

两人又沉默了下来。

“老韩啊，过去的缘分，到此为止了吧。”叶修说完这句话，绕开韩文清，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。

可他没走出几步，就感觉到身后的人转身追过来，本不想理会，可万万没想到，对方一个手刀准确无误地砸到他的后颈，他便直接失去了意识。

TBC